【预言】(八)雪兔

  清热的灯芯草茶以小匙一口一口喂进瑟兰迪尔干涸的嘴里,温热的浅褐色茶水顺着唇角溢出,灼热的喉咙没能咽下多少;解热的油膏反复抹在额上、胸口,无法舒缓他的病势;香油沐浴也没能降下身体的高热。 

 

  持续一周的高烧引发数次严重抽搐,众祭司的祈祷与治疗却无能为力,金发男孩口中的呓语没人能听懂,就连甘道夫也仅勉强听出Ada和Nana——巨绿林年幼孩子对父母的亲昵称呼。

 

  淡金色头发失去光泽、丰润面颊不复、干裂的嘴唇吐着热息;望着六岁孩子的病容,甘道夫心中的愧疚更加深浓。


  在公爵夫人的丧礼上初见瑟兰迪尔,如日似月的出色孩子,若不是多事向祭司长回报,这个曾经倍受宠爱、护在掌心的公爵继承人,本该抱着父亲在燃火的壁炉前取暖撒娇,尊贵而自由。

 

  追悔已晚,这场病令王城祭司院认定瑟兰迪尔是预言中人,因为,王后也无独有偶地在同一个时间病倒,生病的时机实在太过巧合!究竟是谁连累谁?

 

  祭司长萨鲁曼浓黑的眼紧盯着国王,略略颔首,「依吾等判断,是这不祥的巫童影响一国之母的健康,足以确定他便是预言中人。」

 

  「不,我们还……」面对祭司长和其他六位高等祭司警示的目光,甘道夫到口的话无法说出。


  自知不可能独排众议,一转念,甘道夫躬身朝国王行礼,「陛下,既然这孩子的健康与王后息息相关,便不该轻忽草率,更不该拘禁于室任其凋萎,应当住在更有利健康的环境,他若能生气蓬勃,相信王后也能安康愉悦。」


  年迈的祭司长没有表示反对,死寂的黑眼凝在甘道夫身上,像是要看穿他真正的想法;另外六名高等祭司因这个突如其来的建议皱起眉、面面相觑。

 

  深沉的海蓝眼睛逐一扫过在场八位祭司,静默片刻,国王当下做出裁定:「一切,以王后的健康为优先考虑。巫童不予拘禁,在特定范围内提供有限的自由,准备温暖的合适房间,饮食起居待以优渥,请裁缝替他量制冬日衣物;无论如何,他亦是米克伍德公爵之子。」

 

  几位高等祭司掩下惊呼,「他的身份是巫童……」

 

  「在严冬之日仅着巫童的薄棉布袍?囚于没有炉火的冷寒房间?躺卧病榻忍受疾厄之苦?诸位已证言,他的性命与王后相系!与王国命运相系!」金发国王凛冽的语气和严厉的视线,令众人纷纷噤声、喏喏应下。


  萨鲁曼冷黑的眼眸紧紧盯着甘道夫,捕捉到他灰胡之下如释重负的微笑。

 

*** 


  将床单胡乱抓进藤编篮子,负责打扫北角房间的辅祭小童一肚子不满,「之前为了那个北方来的巫童我们被使唤来打扫这里,现在他换了房间,又是我们两个来打扫这里!」

 

  另一名黑发的小童敷衍挥着手中的扫把,耸耸肩、酸溜溜地说:「都说了,人家身份特殊嘛!王宫遣人送了许多物品到南侧三楼房间,羽枕丝衣不说,金线绣的小拖鞋我这辈子头一次见到!从烛架到床帐,布置的和贵族没两样。」

 

  「金线绣的小拖鞋?我这辈子也没见过!」手里抓着床单,棕色头发的小童眼睛张大大的,嘴也张大大的。

 

  「要那么漂亮的小拖鞋做什么呢?房里铺的地毯又厚又暖,踩在上头像踩在棉花上似的,又软又绵!」黑发小童满脸的回味和向往,接着又长叹口气:「但,那么好的房间又不是给我们住的。」

 

  「听说还有两口箱子,里面的东西好的不得了!真的吗?」棕发小童索性扔下床单,认真探问起来。

 

  把手支在扫把上,黑发小童仰着下巴回想,「唔,我是没见到箱子里的东西,他们说里头有件雪白的狐裘斗篷,摸起来就像……他们怎么形容的?像羽毛一样轻软、像抱着猫那样暖…哎呀!我没看过也没摸到,哪晓得是什么感觉,总之,他们说雪狐只生在北方巨绿林,是很稀奇、很棒的东西!」


  「你们怎么晓得是雪狐?莫非斗篷还会张口说话?」棕发小童的脸夸大地扮着鬼脸。

 

  再次挥起扫把有一下没一下扫着地,黑发小童撇着嘴,「我们怎么会认得这种好东西?黑格比说巫童一看到斗篷就抱在怀里,嘴里说着:『雪狐』,天天抱着那斗篷不放,领间扣针也很别致,像鹿角又像树枝。」


  棕发小童踮着脚跑到朋友身边,「你认为呢?他真的是国王的私生子?!」

 

  紧张地回望敞开的房门,黑发小童压低声量:「嘘嘘嘘,小声点!这种话别大声说,被听到我们都要被责罚的。」 

 

  「诶诶,你说,既然这位巫童的身份这样特殊,我们是不是该想办法对他好一些?未来的好处也许不见得多,但至少不会招祸,有益无害,对吧?」棕发小童溜溜转着眼睛算计着。

 

  下巴顶在扫把上,黑发小童挑着眉揶揄,「如果黑格比也像你这么想就好了,他似乎很讨厌那个巫童,不但把巫童当初穿来的软绸斗篷一把火烧了,还对着那堆火念念有词,整个人怪里怪气的。」 


***

 

  隆冬盛雪之际,休养多时的王后终于恢复健康,特别为她举办的日间宴会正在进行,久未现身的王后气色极好,与国王鹣鲽情深的模样,让与会众人各有想法。

 

  十岁的黑发少年尚未能参加宴会,学习课程又已经结束,外头难得露脸的薄日怎能错过?埃尔隆德被埃尔洛斯拉着,双双披上斗篷溜出枯燥的房间,嘻嘻闹闹跑到独属于王室成员的庭园,身后四头小猎犬也欢快跟上,在松软的雪地上钻来跳去。

 

  忽地,小猎犬们停下动作,仰着鼻尖嗅闻陌生气味,牠们大声吠叫、甩着尾巴,兴奋地往庭园角落飞快窜去,好奇的两兄弟紧紧追上。

 

  两只体型颇大的蓝松鸦在雪地上振翅低飞引走猎犬,停在不远的树梢向下观望,四头傻猎犬在树下不停狂吠;蓝松鸦的啼声刻意拉高了尾音,像在嘲笑牠们的不自量力。

 

  「树篱边的是什么?兔子吗?快看,是只全身雪白的大兔子!」手指着兔子,埃尔洛斯拉着兄长低声惊呼。

 

  这只兔子的体型未免太大!埃尔隆德和埃尔洛斯对视一眼,很有默契地一左一右缓步趋前察看。

 

  两兄弟还未能靠近,蹲在树篱边、头上戴着毛茸茸大帽兜的兔子转过脸来,小小的脸蛋、粉扑扑的脸颊,一对蓝宝石般的澄亮眼睛望着两位错愕的黑发王子。

 

  雪地精灵?!埃尔隆德怔怔地想。 


TBC

周末照例不更!☉▽☉/ 短篇偶有掉落!

为什么服装要脑补中世纪呢?因为美少年的贴腿裤…

The Young Poet - Arthur Hughes - 1849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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